漠漠清光之下，阴阳抱生，两仪相合，青白两色灵气融成一副太极图，勉强将八个剑魂的攻击挡住。
这是无极无妄的第九层剑意：枯荣两极，是少数可以用来防守的剑招。
然而，在剑魂无法对战，仅能保持守势的情况下，林昆是不可能赢的。
他定了定心神，仔细分辨八个剑魂的走位，发现他们时时刻刻都在保持八卦阵的阵型。
姬安使用阵法，林昆看得没有千次也有八百了，很快摸清了八门所在。
他目光专注地盯着身影飘忽的男童，沉吟片刻，决定赌一把。
按照黄清玄所言，无生剑尊所修的剑道，乃以生度杀之道。
在杀境之中，生门和死门很可能是颠倒的，因而不能以正常的顺序破阵。
他凝出精血点在影桐剑上，轻喝一声：“去！”
影桐剑青光大绽，在八个剑魂之间游龙穿梭，一头扎入生门的位置。
紧接着，它凭空消失，再度出现在死门的位置，刚好刺中游走到此处的剑魂的背心，令剑童顷刻化为虚影。
林昆以指疾点，影桐剑数次刺向生门，随即在死门现身，每次都刚好刺中一只剑魂。
接连试了八次，他终于击溃八只剑魂，化解了危机。
林昆耗了不少精血，累得气喘吁吁，拄着剑站在广场上，眯起眼望向现身空中的男人。
对方穿着竹青蛛丝法袍，面容清癯，眼神冷漠，水色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脚下还踩着一柄巨型墨剑。
林昆注意到，那柄剑是残缺的，在剑口一半的地方齐齐断掉了。
“区区化神修为，就能破解本尊者的剑阵……”无生剑尊的声音和剑一样冷硬，言辞倒不吝赞许，“还素这回带来的，总算不是废物了。”
“贫道听到了。”天边一片白云随风而散，露出还素道祖不悦的面孔。
林昆整了整衣冠，向无生行礼：“晚辈拜见剑尊前辈。前辈厚赞，愧不敢当。晚辈有幸得了个阵法师做道侣，耳濡目染得多了，自然占了几分便宜。”
无生目光大有深意：“即便是阵法师，也不可能破开此阵。”
他根本不是按正常模式摆阵的，越是懂行的阵法师，越容易攻击死门，那只能死得更快。
林昆只得老实答道：“前辈所修以生度杀剑道，晚辈便背道而驰，赌了一把。”
“何人把本尊的剑道透露给你的？”无生一边问，一边拿眼瞟还素。
林昆生怕二人起误会，便说了黄清玄的事迹。
和无生剑尊斗过法的剑修数以千计，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剑道，多数人都以为是无生剑道。
毕竟，无生的行事风格一直符合残暴无生四个字。
黄清玄之所以知道，一是因为两人交过手，二是因为无生本家也姓黄，两人算远房亲戚。
“你说我那个玄侄孙啊……”无生翻着眼睛回忆，“他还挺烦人的。”
林昆：“……”
原来黄清玄辈分这么低，怪不得老头儿吹牛的时候没提黄无生的名字。
无生剑尊和苏紫寰不一样，光道侣就换过十几拨，年少风流时也酷爱遍地撒种，繁衍至今的后代算来能组成一个小国。
时代久远，血缘稀疏，儿孙又泛滥，所以他不在乎多一个少一个。
得知黄清玄离世后，无生也没露出意外的表情，仿佛早知道某个不孝子孙会作死自己。
相比死人，他更关心林昆的剑道。
“林家小子，无极无妄心法的确很适合你，但你的剑魂未曾注入生魂，不够凝练，所以杀伤力不够。”
林昆骇然一惊：“炼生魂为剑魂？这不有违天道吗？”
“天道算个屁。”无生毫不在意地抬手一招，将八个孩童剑魂再度凝聚，“若想炼出足够实化的剑魂和剑灵，你必须有生魂佐助。”
林昆有些难以接受，皱眉问道：“难道……灵界的剑修，都要取他人魂魄来凝炼剑魂？”
无生摇首：“只有以生度杀剑道需要。清玄剑法和无极无妄，都是本尊者的剑道演化而来。也许你能摸索出替代之法，但目前来看，可能性不大，也没有必要。”
以生度杀，就是以生魂祭炼，度化杀道。
如果没有生魂，本命剑的剑魂就不成活，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
倘若运气好，收复一个或多个强大的生魂，就等于增添了多臂神通，可以令剑修的战力大幅飞跃。
正如无生手下的八个剑魂，实化程度不亚于活生生的修士，还能通过训练组成剑阵。在灵界，这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林昆犹豫许久，壮着胆子问道：“剑尊前辈，这以生度杀之道，真的是正派剑道吗？”
无生和还素几乎同时笑了起来。
“孩子才分正道邪道，大人只看霸不霸道。”
看林昆没有接纳炼魂的意思，无生的态度也淡了下来。
他将林昆带到指天峰的剑阁，一面勾画着剑道功法的影壁前，让林昆参详观想，进一步提升剑意境界。
这是外面多少剑修梦寐以求的机会，林昆却难以安心修习。
他盘坐在蒲团上，望着影壁上千变万化的剑光人影，满脑子都是无极无妄和清玄剑法的选择。
当初死后重生，他废弃无情剑，选择有情剑，就是考虑到自己的七情比旁人敏感丰富，做不到心硬如石。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修炼了这么久的有情剑，居然比无情剑还要冷酷残忍。
是了，因为剑主有情，所以剑魂也要有情。而最便捷的方法就是直接把活人的生魂炼入剑魂，得到一个七情齐全、四体如生的剑魂。
散仙自是无须在意天道报应，可这样做真的对吗？
如果以生度杀真的那么霸道，黄无生为何还会飞升失败？
想想那人脚下断裂的本命剑，林昆一阵后怕，闭上眼放弃参悟，甚至不想继续修炼无极无妄了。
观影修法，最忌心神不宁，思绪杂乱。
他越想越悔，道心动摇的一刻，丹田里真元翻搅，灵气逆转。
林昆强行压制了一会儿，仍没安抚住沸腾的血气。
他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晃了晃，叹息着倒了下去。
绝焰峰底，姬安刚将紫寰真火的阵盘炼制好，就收到了还素道祖的急信儿。
林昆，居然在指天峰观影壁前走火入魔了！
※※※※※※※※※※※※※※※※※※※※
“观影壁”本来起名“剑壁”的，后来觉得哪里不对……
喜欢仙道败类请大家收藏：(www.qqhh8.com)仙道败类前前后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