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没到吗?”
再走了一会,她忍不住开口。
“快了。”
天已经黑了,不过今晚月亮出奇的明亮,倒也能看清路。
然后,在到达某个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位置,我停下了。
“往前看。”
我指着更前面,“那就是网上说的自杀胜地。看到那颗比其他树都要大的槐树了没?”
“据说是有近千年的历史,就是那,来这的基本上都是选择在上面上吊死。”
“这种死法在所有死法里也能算位于舒服的死法之一。”
“那树挺好爬的,你先爬上去,在枝干上把绳子系好。再把另一头套在自己头上,那种越拉越紧的活扣会系吧?”
“···会。”
“那就没问题,你把绳子套在自己脖颈上之后,再从上边跳下来,就一瞬间的事,你的嵴椎会直接折断,根本不用等窒息而死,当场马上就死掉了。”
“我的任务到这就结束了。”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加油吧。”
我根本不等她回答,径直走掉。
也不是说跑掉什么的,就是很平常的像散步一样远离她,走向和她相反的地方。
我回头也能看见她确实往我指定的那棵树迈步。
虽然缓慢,但确实在走动。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
完全没担心她会寻死,或者说根本不在乎。
我只在乎我自己。
这些天在学校发生了事,让我很难过。
说难过又有些片面,总之就是觉得没什么意义。
根本不认识那女人。擅自帮了自己倒忙。
意指报复那导致我在学校沦落到现在地步的曾经的小学同学。真是够幼稚的,往人家座位上放图钉,当场后面的裤子直接被鲜血浸透,成了笑柄。
现在的我才会知道。
那时候还和我素不相识的林小弯之所以会帮我,是夏弦月去请求的。
然而这样做了我并不会得到解脱,只会更难过。处境更加艰难。
也不全是因为这种事。
主要还是动力吧。
我找不到活下去的动力,也找不到目标。
曾经想考上冬大是因为母亲还在。
而现如今母亲已经去世了,留下我独自一人。
那企划表也不是真的专门给她做的,实际上是我做给自己的。
带她去过的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是由自己整理出自己想去走一趟的地方。
她在完成每一项,自己也同样在。
“呜,呜啊!”
“有、有人在吗?”
“学长!你还在吗?!”
“···”
我只待了十来分钟,就听见她哭着呼喊了。
但我选择不出去,在原地吸着烟。
“对不起···”
“我、我还没准备好!”
“呜呜!”
“学长——”
也是头一回听她叫自己学长。
“啪!”
又听见摔倒挂断灌木丛的响动。
我吸完手头这支烟才出去,走到她面前时她还在哭。
“呜啊!”
才见到我的一瞬间,就爬起来死死的抱住我。从她身上传递过来明显的颤抖,在害怕。
我什么也没说,只注视那颗槐树。
我见到她真的在上面系好绳子,是看到什么破防了呢?
借着月色,我见到树下有白色的骨头半埋藏在枯叶堆里。也许是从上往下很容易就见到那东西,所以恐惧了。
“回去吧。”
我也没质问她为什么不打算死了,也没嘲讽她。
只是这样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见到她膝盖擦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便蹲下去,叫她爬上来。
也是在那时,沉默着在阴沉的森林里走着,她第一次对我说了关于她的事。
“我···”
“把我最好的朋友推下楼梯,让她住院了。”
“故意的?”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愤怒,什么也没管,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滚下去了。”
“后来呢?”
“后来她住院了。她的父母起初对我很凶,打算向学校控告我好让我被学校处分上不了大学。”
“但是我朋友没怪罪我,还是愿意拿我当朋友。”
“她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痕。”
“然而我却···明明只是那种我自己自私的占有欲造成的···我却什么责罚都没受,还好好的活着。”
“···”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活着就能见到。”
“就算能见到,我这种人也···”
“活着才能赎罪。死了解脱的只有你自己,那才是真正的自私。”
“···”
我带着她回到了外边,又路过景区入口,大爷早就不在了。
花了好久功夫打车,送她回家。
这也是我第一次到她家附近。破旧的老小区。
“学长,要上去呆一会吗?”
也很奇怪,这样问我。
“不了,时间很晚,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我摆摆手,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这是ppt的第二部分。也是最后的部分。”
“先别打开,等回到家,泡杯热茶心平气和坐下来再看。”
“好。”
她依言把折好的纸条收入口袋,又犹豫着看向我,“那个,学长···我们算是朋友吗?”
“大概算吧。”
“那这个学长也收下!”
她拿出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折好的纸团递给我,然后头也不回的跑走,消失在建筑物的楼道内。
展开这张稍微皱巴巴的纸,那上面是一排数字。电话号码。
而且绝不是今天才写好的字,肯定是在好多天以前就写好一直没给自己的。
我刚才瞥见她脸红红的。
也许对于她来讲给自己电话号码,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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